第27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-《身份号019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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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慢点。”
陈仰不放心,希望带着点神秘感的小哑巴给的药膏有点用,他感觉被鬼爪子抓一下,疼的程度也就这样了。
没一会,耳廓上就是一凉。
少年年纪不大,做事不马虎,还知道涂药膏的时候要揉揉,有助于药效的吸收,可就是那力道太轻了。
轻的陈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,掉一地又有。
那是陈仰的敏感带,他屏住呼吸,捏着拳头,艰辛的忍耐着,忍了十几秒,实在是承受不住了,哑哑道:“弟弟,你……稍微重点?”
回答他的是一声极其冷厉的训斥:“你别说话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陈仰头烫伤了,帽子是不能戴了,口罩也不能戴,绳带会碰到耳后的水泡。
朝简也都拿了下来。
明明车站里除了他们,还有其他乘客戴这两样,却在朝简看来,只要陈仰不戴,那他就是孤身一人。
别人都被他当成了隐形。
朝简这一亮相,大家表情各有不同,有的得到了一丝变态的安慰,这么帅的也被困在这里,随时都会死。
有的觉得还是遮起来好,晃神。
文青见到朝简那脸,被他打过的手一阵抽筋,指尖的硬币飞到了地上。
冯老形容的竟然没水分。
真他妈的……
人跟人不能比。
文青又开始暗搓搓的兴奋起来,姓靳的哪天在任务里碰到残腿的,不知道作何想。
咦,两人眉眼还有点像。
或许长得到了一个高度的,都差不多?
冯老对文青投过去微妙的眼神。
文青捡起硬币,摆出夸张的抱胸受惊姿势:“冯老,我是钢筋混凝土直男!”
“不是这意思,你们年轻人直不直,弯不弯,又直又弯,能直能弯的,我这个老人家不懂。”
冯老捋了下花白的胡子:“我是想知道,你到底是哪个车次?”
文青的眼底掠过什么,他咧咧嘴笑:“不告诉你。”
冯老还要说什么,瞥到向东跟画家从门口进来了,他就没再继续下去。
K32是最早一班车,检票口在第九候车室。
二十六个任务者,除去死掉的两个,二十四个全部到齐。
七点到八点,这一个小时风平浪静。
还有一个半小时。
所有人都在等,K32能来,他们的车次就也能来。
反之,世界末日。
候车室里的屏幕都没亮,不知道K32是哪个检票口,老李跟工人背对着大家站在很靠前的位置,都没心思坐。
两人都没拿行李。
似乎天该亮了外面却没亮,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那些在超市拿的,什么都不要了,只想上车。
冯老也很关注这趟车,他喊道:“两位同志,你们的身份号带了吗?”
老李跟工人的脑子好像都没转过来,其他人急了。
“我才想起来,我们是红色车票,不是蓝色的,不能自动检票,身份号也不能刷啊,只能人工检票。”
“没检票员啊!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直接过去不行吗?反正也没工作人员。”
“有鬼啊,鬼肯定不会让我们直接过去的,完了完了,怎么都是死,死路一条……”
冯老被吵的头疼:“各位!安静!我说的身份号,是这个!”
陈仰的余光飞速飘去,老头干枯的手捏着白卡晃了下,号码全挡住了。
新人们都有保管好任务世界的身份号,两张一起放的。
冯老让他们都拿出来。
“是这样,死了的,这身份号就会被销毁,没有了。”
冯老面对他们的疑惑,肃穆道:“我们人多,大多都不知道谁是谁,为了防止这里面有鬼装人,我们需要查一查,看大家是不是都有。”
陈仰眼角一抽,老头是想看新人们的身份号,怀疑还有老人藏在里面。
哪怕都是同样的数字,老头可能也有一套自己的辨认方法。
可新人们并没有配合,他们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。
多了猜忌,戒备。
这结果让冯老那张老脸拉了下来,报纸一抖就谁也不理了。
陈仰眼睁睁看老头变脸,忍俊不禁,他喝口前不久才添的水,味道怪怪的。
察觉少年的目光,陈仰举举保温杯:“你要喝吗?”
朝简拿过来喝了口:“水垢太重。”
“凑合吧,”陈仰话音刚落,少年就问:“李跃是谁?”
陈仰眼皮跳了跳,他跟向东说的时候,音量很小,竟然没逃过这位的耳朵,听力是有多好?
“我的主治医生。”
陈仰摸着杯盖:“事情比较复杂,概括来说,只有我还记得他。”
朝简并没有沉默,而是在陈仰说完的一瞬后就开口,他说:“那又怎样。”
陈仰喉头一滚,这位心理素质好的不能用正常数据来计算。
任务世界或离奇的一切,都不在意。
陈仰垂眼看对面那排椅子:“你有没有一些事记得异常清楚,一些事又忘得干干净净,就像没发生过那样干净。”
朝简又喝了点温水,还是那句回答:“那又怎样。”
陈仰哑然:“你听到了李跃,应该也听到我问向东,我左耳的疤是怎么来的,他没帮我解惑,我只知道在康复院就有了。”
朝简这次沉默了,半响才道:“该想起来的,总会想起来。”
陈仰点头:“也是。”
身份号的事还不能对他说,聊起来也聊不深,只好草草收尾。
李跃在陈仰的三年半康复院生活里有极大的分量。
陈仰昏迷两年多近三年,李跃没有放弃他。
醒后的康复期,李跃有时间就陪他鼓励他,出院前送他一本书,莫名其妙坑他一把,又莫名其妙不存在。
以前不觉得,如今回想起来,他在康复院一有个麻烦,李跃就会为他出头。
李跃是保护他的那道防线。
陈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能做到把身份号转移给他的人,怎么可能像在任务世界死了的任务者那样,轻易从现实世界抹杀掉。
他不信李跃不存在了。
一定有哪里被陈仰忽略了,一定是这样。
可陈仰不能再去找跟李跃有关的人去试探,次数多了,自己的秘密在暴露之前就成了精神病患者。
一次次期待,一次次失望,吃不消。
陈仰往椅背上一靠,就像朝简说的,忘记的,总能想起来,疑惑也总有找到答案的一天。
骚动让陈仰的思绪回笼,是几个新人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希望快点到九点,K32快点来。
陈仰也是这么希望的。
昨晚光头死后,老李跟工人应该没单独待过,一直在至少三人的视线里活动。
只要安全活到……
陈仰一口气刚呼一半,就用力吸了回去。
工人放行李的椅子旁站着一个身影,穿迷彩的旧汗衫,灰裤子,脚上是双脏脏的黄球鞋,脖子整个歪向一边的肩膀,搭在那上面。
头跟脖子之间就挂着一层皮,随时都会掉下来。
陈仰犹如被几只手一把捂住口鼻,强烈的窒息感一波波袭来,疯狂冲上他的头顶,伴随着头后烫伤不寻常的痛感,他一瞬间濒临昏厥。
脸被微凉的宽大手掌拍了一下,陈仰脱水的鱼一般抽搐着抓紧少年,竭力恢复了点意识,示意他看那个位置。
“看到了吗?你看到了吗?”
陈仰颤抖着用气声说:“鬼,那个打火机鬼,他就在那……”
朝简的目光扫过去,没什么波动。
陈仰想到一种可能,靠他更近,呼吸潮湿又抖:“你看不到?”
朝简偏开点:“嗯。”
陈仰一下怔住。
对,朝简说鬼不想让普通人看见,普通人就看不见,那他这是……
对方想要他看。
陈仰摸到靠在那腿边的拐杖,收拢手指攥住,紧了紧,冰冷的指尖泛白,他短促的喘了几口气。
看吧,再看一眼。
做了任务者,注定要应付这些,不能不去克服。
不能一遇到它们,就全无还击之力。
慢慢来,总要迈出一步。
这次就跟它对视。
就对视。
一眼就好了。
陈仰又抽了好口气,逼迫自己把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,缓缓再往那边看。
那个人摇摇欲坠的头向上抬了起来,正对着陈仰。
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腐烂,头跟脖子之间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血窟窿,像被挖空了一样,就挂着一层皮。
陈仰已经吓傻了,呼吸都忘了,脸再次被拍,力道比第一次大很多,他清醒了点,看见那个人的头晃了晃,冲的是工人的方向,烂掉的眼里流出两条血泪。
哭了?
“他哭了……”陈仰嘴唇一张一翕,“他为什么哭?”
朝简没听清:“什么?”
陈仰喃喃自语:“为什么要哭……”
不好!
陈仰徒然站起来:“大叔!”
那工人没有反应,他正在毫无预兆的离开检票口。
是倒退着走的。
众人一时都呆着了,直到陈仰再次喊了声,他们才回过神来。
工人朝着候车室门口的方向退步,脸色青灰,两眼空洞。
别人怎么叫他都不停。
工人直直的退向门口,脚步迈得很小,走的却很快。
与其说是倒着走,不如说是被拖着往后拽。
“鬼附身……”
有人大喊:“是鬼附身!他被鬼附身了!”
大家的叫声撞在一起,都乱了。
陈仰的脸色比他们都还要惨白:“快拉住他!快啊!”
“向东!快拉住他!“情急之下陈仰大喊。
坐在陈仰斜对角的向东闻言,打火机盖子砸上,他没急着行动,跟陈仰的慌乱眼神对视了几个瞬息才站起来。
“鬼附身,拉不住的。”向东说了句,脚还是迈开了,大步冲到工人那里。
果然是拉不住,向东那么个彪悍的身型,竟然被工人拖着走。
“再来几个人,妈的,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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