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赶集-《身份号019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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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仰跟朝简又遇到了那条老黑狗,凶巴巴的拦住他们,还是它主人过来把它给稳住的。

    “年纪看起来不小了,性子怎么还这么彪悍。”

    陈仰稍微走两步,那狗就叫得更大声,充满了警告跟戒备。

    男人踢了踢狗:“彪悍有什么用,不好好看门,家里丢了东西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陈仰问道:“你们家丢东西了?”

    那老黑狗又要跑,男人大喝道:“阿旺,回来!”

    老黑狗对着他叫了几声。

    叫声渐渐弱下去。

    像一个跟家长置气的小孩子,拗不过的耷拉下了脑袋。

    “你还能活几年啊,天天的在村里瞎跑,你是要找什么还是怎么着,不能老实在家待着吗。”

    男人把狗往家方向踢:“回去了!”

    陈仰看那狗频频东张西望,猜想它是要找那个老人的鬼魂。

    动物有时候比人重感情。

    陈仰又去打量缺了耳朵的男人,之前觉得他少的那一半耳朵像是直接摘下来的。

    这么近距离看,“像”字去掉了。

    就是直接摘下来的。

    人做不到。

    陈仰做了个吞咽动作,脖子还是有点痛,他想到了姜家的惩罚。

    这个人去年或是前年在集市上摆过摊,因为触犯某个禁忌受到了惩罚,少了一只耳朵。

    村里的其他残疾怕也是……

    这么多人,会不会是最后没完成总数额的任务?

    陈仰犯嘀咕,那姜苗呢?为什么残疾的只有姜大跟姜人,姜苗没有。

    姜苗不用受惩罚吗?

    哪里不对……

    陈仰又说不上来,眼看那缺耳朵的男人要进家门了,他赶紧叫上朝简,找了个借口跟了进去。

    牛栏里是空着的,鸡窝里也很安静。

    牛跑了。

    鸡在外头,不回来。

    陈仰进屋的脚步窒住,他瞪大的眼睛看着长桌上的遗像。

    遗像里的老人像是也在看。

    陈仰整个后背瞬间窜起一层鸡皮疙瘩:“他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父亲。”男人说。

    陈仰避开视线没再看遗像,他凑到朝简耳边,用气声说:“衣服和身形都很像。”

    朝简:“嗯。”

    陈仰见老黑狗对着遗像摇尾巴,就用感慨的语气道:“狗很有灵性。”

    男人还算客气的抽出一条板凳让陈仰跟朝简坐。

    “阿旺是我父亲搞副业回来的路上捡的,就跟他亲,死心眼。”

    陈仰抿嘴,那就是了,那个鬼魂就是遗像里的老人,他搓搓露在领子外面的后颈:“搞副业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打工。”朝简拄着拐,面对着遗像。

    陈仰的视线下意识跟着他走,有个人陪自己看那遗像,心里的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一点。

    他们这么多人,这个老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李平?

    陈仰问弯腰扫地的男人:“你父亲生前是做什么的?卖过鱼吗?”

    男人停下扫地的动作:“没有啊,怎么?”

    陈仰奇怪的想,老人不是卖鱼的小贩,那为什么……

    他突然道:“你刚才说你家丢了东西,丢什么了?“

    男人把扫帚丢墙边,一副提起这事就很火大的样子,他不说,神情有几分提防。

    陈仰叹口气:“我们虽然是外地来的,但我们来你们村是为了摆摊,具体原因你是知道的吧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提防迅速瓦解,取而代之的是躲闪跟恐惧。

    陈仰安抚道:“你别紧张,我是想说,不止我们,还有很多来赶集的,很多人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抖了一下就打断陈仰,嘴里模糊不清的念念有词:“他们不会的,他们不敢,都不敢。”

    陈仰抓着朝简的拐杖摩挲,摊贩跟外村的都被咒怨缠上了,每年的这三天都要来老集村,不来不行,他们不会做入室偷窃之事。

    要是做了,那也是被鬼逼着把当年做过的事再做一遍。

    “只有你们,只会是你们这伙人里面的一个或者几个干的!”

    男人气红了眼睛:“我父亲攒了一辈子的钱,一分一毛的用绳子扎在一起,就放在红皮箱底下压着,我都没舍得花,没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怪我,是我出去忘好窗户。”他自责完了就抄扫帚打老黑狗,“也怪你,不好好看家,现在好了,箱子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!”

    陈仰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串数字,他的喉头紧了紧,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异样:“你父亲生前攒了多少钱?”

    男人:“375。”

    陈仰猛抽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李平偷了老人一辈子的积蓄!

    “他会在哪?”陈仰出去就问朝简,他想不出李平会在哪。

    朝简道:“老人的坟头。”

    坟头?陈仰两条腿一软,他欲要掉头去问那个缺耳朵的男人,朝简用拐杖拦他。

    “老集村有片坟场,在西南方向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们去吧。”

    陈仰轻喘着抹把脸,又问:“你说他是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他们这些人代表姜家三人出摊做生意,不退不换不卖都是败坏姜家的名声,偷窃岂不更是……

    陈仰不懂李平的想法。

    朝简拄拐往坟场走,不快不慢的从吐出一句:“冲动,侥幸的心理。”

    陈仰的脚步顿了顿,看来李平是知道自己卖不出去东西了,死路一条,就铤而走险,他剥了个奶片吃掉,嘴里的苦味被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那他是谁杀的?”

    “姜人。”朝简的语调平平。

    陈仰很相信自己的搭档,看来真是姜人的咒怨。

    “那老人的举动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提醒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死几个了。”陈仰自问自答,“两个了。”

    二十五变成二十三,还会减少,今晚拜祖后不知道会剩多少。

    不多时,陈仰跟朝简进了坟场,清明还没到,插在小竹枝上面的吊子都是去年的,残破不堪。

    风里仿佛有哭声。

    陈仰开着手机的手电筒,眼前是一个个坟包,他的声音打颤:“到了吗?怎么……怎么感觉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掐我。”朝简低道。

    陈仰说着抱歉,手依旧掐他小臂:“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在看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心理作用。”

    陈仰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,四周幽森无比,阴气往他的毛孔里渗:“这里很多坟,坟里都有鬼,还有没住进去的孤魂野鬼,我们两人,一个怕它们怕得快要半身不遂,一个拄拐的,不适合再往前……”

    脚踩到了什么,陈仰屏息垂头一看,是小半个被风雨吹得不成样的彩色吊子,他一把掐紧朝简,指尖发冷的弯腰道歉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走路没有看仔细,我给您扶好。”

    陈仰绷紧没有血色的脸,小心翼翼把歪倒的竹枝扶起来,往土里插了插,拍拍彩色吊子上的脏污,对着坟包深深的鞠了几个躬。

    见陈仰还想磕头,朝简拿拐杖打他膝盖: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陈仰擦掉额头的冷汗,拉着他离开。

    要不是莫名其妙进了任务世界,陈仰一生都不会靠近坟场这种地方。

    坟场啊,死人的家。

    陈仰目不斜视的走着,身边的拄拐声蓦地停住,他也停下来,冲到嗓子眼的声音在看见什么后立即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不远处有个一个人影。

    是李平!

    他跪在一个坟包前。

    头垂着,一动不动,假人一样。

    大晚上的,在坟场看到这一幕,惊悚程度可想而知,陈仰头皮发麻的拉着朝简,和他一起走过去。

    朝简抬起拐杖敲李平的身体,对方没有倒,以跪地的姿势固定在了坟前。

    “你去摸他兜。”

    陈仰眼观鼻鼻观心,装作什么都没听见。

    朝简拿敲过尸体的拐杖敲他:“快点。”

    又是这两个字,竟然有种久违了的感觉,陈仰抽搐了几下嘴角,手哆哆嗦嗦往尸体的衣服兜里伸。

    换个场景,他不会这样。

    坟场真的不行。

    陈仰默念三字经,手上动作僵硬的持续了会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上衣跟裤子都摸了,没收获。

    陈仰起身的时候忽地一顿,当时那老人数完钱跟大家说了会话,之后他把钱放哪了……

    哪儿来着?

    陈仰双眼猛然一睁,是外套里面的口袋!

    他气息急促的拉开尸体的外套,里面真的还有个口袋,贴着胸口,鼓囊囊的。

    陈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叠纸票,很厚,用红头绳捆着,一散开都是岁月腐蚀的霉味。

    每张纸票的边边角角都抚得很平。

    有许多一毛两毛的,五毛的,一块的,两块的……十块二十的较少,五十的就两张。

    陈仰数了数,不多不少正好是375。

    徐定义跟王宽友在找李平。

    “集市真热闹。”

    徐定义走在红灯笼底下:“要是在现实世界,我肯定住过去,天天逛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不是天天有。”王宽友边走边搜寻,“找个人问问吧,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。”

    徐定义立马后退:“我不管!你问!”

    似是想起王宽友是陪自己出来的,他讪笑了几声,抓耳挠腮的解释自己的行为:“我这样儿比你差远了,你又有学问又有谈吐,还是你来吧。”

    王宽友没说什么的找了个村民问,见到卖鲫鱼的姜大了吗?

    没有,没看到。

    王宽友一连问了几个人,各个年龄各个性别的都问了,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“村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,这边也没有,那会在什么地方?漏掉了哪……”

    王宽友望着灯笼思索,李平遇害了,这一点毋庸置疑,他是想找对方的尸体,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。

    “还是回村吧。”王宽友扫过喧闹的四周。

    徐定义这回没动嘴,他出来是想确定李平是生是死,心里还是有些怕的,有个人跟自己一块儿找是最好不过的事了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的,嘈杂声渐渐远去,周围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王宽友心里生出一丝怪异,村里跟集市隔得有这么远吗?

    耳边传来打嗝声,王宽友的思绪因此散了,他转头看徐定义,闻到了一股子油腻的味道。

    徐定义又打了个响嗝:“吃多了。”

    王宽友拧眉心,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吐槽,他只说走快点吧。

    “走着呢走着呢。”

    徐定义喘着气:“好热啊,好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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