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-《身份号019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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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仰的脚步很迟疑:“她是人是鬼?”

    “快点。”朝简推他。

    陈仰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,之后的第二步第三步都是他自己走的,他谨慎的走到老人家跟前,强迫自己不去考虑是人是鬼,直奔主题的打听周寡妇。

    老婆子的嘴里嚼着什么,干瘪的嘴一动一动,口齿模糊不清:“小伙子,你是外地来的啊,长得真体面。”

    陈仰:“……”这一块黑灯瞎火的,能看清他的脸?

    “齐家客栈开得好啊,进镇做买卖的都住那儿。”老婆子碎碎叨叨了句,“咕噜”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,“哦对了,小伙子,你问齐家那媳妇是吧,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跟脚,寡妇门前是非多。”

    说着就进了巷子。

    陈仰不敢再往里追,白天的时候他有留意,那是条深巷,他怕自己有去无回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,”陈仰站在巷口喊,“我是下午来的,当时大家都在河里抓鱼,您也去了吗?”

    老婆子走得很慢,语气有点冲:“我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,凑不上那热闹。”

    潜台词是,但凡腿脚能利索点,她就去凑了,可惜啊,没赶上好时候。

    陈仰喊:“镇长说吃鱼抢寿命是不孝不仁不义。”他又来一句,“还说都是命数,该来的都会来。”

    后半句是他胡编乱造。

    深巷里的脚步声一停,老婆子枯瘦的身影转过来,满是老年斑的脸很模糊,一双眼盯着陈仰:“高德贵真那么说?”

    陈仰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:“对。”

    老婆子发出几声笑,那笑声让陈仰后脑勺发麻,他快速往朝简那跑,途中听到了说话声,从拐角后面飘出来的。

    是一男一女。

    女的是乔小姐,她的声音很有特点,尾音暧昧而多情。

    男的不是哪个任务者。

    陈仰隔着虚空跟朝简对视一眼,他往说话声那里靠近,发现乔小姐倚着墙,白底锈牡丹的旗袍在月色下十分美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背对着陈仰,脸埋在乔小姐的脖子里,呼吸声很重,夹杂着湿腻的音色。

    乔小姐不迎合也不抗拒,她单手撑着墙面,漂亮的手指插进大波浪卷发里面,媚眼看着陈仰。

    像是在问,要不要加入。

    陈仰:“……”

    陈仰回到了朝简身边,说了他和老婆子的谈话内容,以及乔小姐一事。

    “老吴不是一直黏着乔小姐的吗,不知道怎么没在,乔小姐的胆子真大,竟然敢一个人行动。”

    朝简冷淡道:“那叫捕猎。”

    陈仰没听明白:“啊?”

    朝简说:“眼睛看到的,不一定是真的,你以为她为了获得线索,被迫用身体引诱男人,实际是她在让男人伺候自己,听不懂?”

    他靠近陈仰的左耳,低语:“性瘾,懂了吗?”

    陈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……懂了。”

    “性瘾”这种词,跟他这个看起来没有情爱,没有红尘俗事的搭档很不搭。

    “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,”陈仰说,“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,在任务世界那么放任自己,翻船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一个男人她能应付,几个呢,一群呢?”

    朝简嘲讽道:“麻烦你收收你的善心,她的身手比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就你刚才看见的那一幕,是她挑中的猎物,如非自愿,对方想那样做,现在已经成一具尸体了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要不是朝简说的,陈仰一个字都不信,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:“你是什么时候观察她的?”

    朝简答非所问:“她是个老江湖,不用你操心,你管好自己就行。”

    陈仰嘀咕:“你察言观色的功夫比我到家。”

    朝简说:“别嘀咕了,你数一下亮着灯的都是那几家,记清楚。”

    陈仰定了定神,边走边观看,这一路的窗户里都是朦胧的光亮,屋子里点的是蜡烛,他跟朝简走上一段,才看见一个亮堂的窗户。

    那户人家用的是灯泡。

    陈仰绕到前面看门匾,云家,镇上的大家族,有钱人。

    “其他人都去哪了?”陈仰继续走。

    他沉思着自问自答:“周寡妇应该也对他们叮嘱过,他们不是去了土地庙找疯子,就是在四处瞎转,看哪几家门前挂了白灯笼,又有那几家人在哭。”

    朝简:“嗯。”

    陈仰因此肯定了自己的想法,他说:“那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小腿突然被拐杖敲了一下,陈仰的声音戛然而止,他屏息观察周围。

    不多时,一串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那人走路晃悠,嘴里打着难闻的酒嗝。

    是赵老头。

    他吃了李二板的鱼,高兴坏了,晚上跑去其他几个也长了寿命的镇民家里吃了酒,这会才往自己家走。

    赵老头迎面走来,脚步没有停,他经过陈仰跟朝简旁边,酒气冲天。

    陈仰被熏得揉了揉鼻子,想喊人问问话,朝简阻止了他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朝简说。

    陈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驱蚊草,往两条胳膊上搓搓:“抢了寿命的老人没变年轻,还是原来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夺取寿命最多的人会有什么特征,我要不要拦住那老头,把他打晕搜他身子?”

    朝简不咸不淡的反问:“你要怎么搜,把他扒光?”

    陈仰表情严肃:“特征不是在脸上,就是在身上,穿着衣服看不见。”

    朝简说:“那你去扒。”

    陈仰看了眼敲在他前面的拐杖,默了默:“我只是随口说说,真要检查,到时候也有其他办法。”

    赵老头的酒量很好,虽然他走路不稳,人却还是清醒的,他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什么事,拐了个方向。

    李二板的尸体被人扛了回来。

    他是镇上有名的木匠,死得毫无预兆,没来得及给自己打一口好棺材。

    家里也没人了。

    大概是心里过不去,想补偿补偿,赵老头给李二板置办的棺材,还特地挑了木料好的。

    棺材已经停在了李二板家。

    几个木匠跟他关系不错的木匠在送他。

    赵老头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李二板家,他没理会木匠们,只是停在李二板的尸体前,小声的喃喃自语,仿佛在跟李二板说什么。

    临走的时候,赵老头还拍了拍棺材,他似乎很满意木料的质量。

    七点左右,几名木匠将李二板的尸体抬进了棺材里面,挨个钉好钉子。

    做好这些,他们在棺材前站了会。

    “我们都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谁也没提寿命鱼的事,不论是福泽还是诅咒,都是一场用人命奏乐的盛典,他们必须参与。

    这个镇子不会有人能够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木匠回家以后,抱着闺女听她讲家里好多鱼,天天吃,顿顿吃,明天不想再吃了,他敷衍着,累得睡着了。

    木匠做了个梦,他梦见赵老头撬开了李二板的棺材,然后步履蹒跚的往棺材里爬。

    他出声阻止,却看见赵老头转过脸,狰狞的笑着。

    “真是口好棺材啊!”

    然后赵老头就整个人翻进了棺材,再把盖板一点点的移好,盖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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